潘耀明（下稱「潘」）：你是什麼時候認識查生的？
倪匡（下稱「倪」）﹕我認識查生是董千里等人介紹的。他們很早就認識查生了，一九五五年查生寫《書劍恩仇錄》時已經認識的了。我就是一九五七年來香港，那時還沒有認識他，大概在一九五九年左右吧……
潘：這一年《明報》創報了。
倪：沒錯，他辦《明報》，一九六○年又辦了《武俠與歷史》，《武俠與歷史》由董千里主編。那時我已經在《真報》寫武俠小說了，董千里來找我寫武俠小說，因為《武俠與歷史》全部都是長篇連載，需要短篇。短篇沒有人願意寫，我又喜歡寫短篇，他們又找到我，我就說那我寫短篇吧。
潘：《武俠與歷史》最初的銷路好像也不錯？
倪：不錯，一開始有錢賺的。可以津貼《明報》多少的。購得不多，不過有錢賺的。金庸自己又在那兒寫《飛狐外傳》。
潘：後來你和金庸交往，我看金庸挺尊重你的。
倪：金庸每個人都尊重的！他從來沒有當面詆毀過別人。
潘：金庸沒有詆毀人，但他自己心中有數的，他的眼界很高，他引你為知己。
倪：只是剛好談得來而已。
潘：那就是說你們能聊到一起。
倪：對很多問題的看法相近。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有一個好處，就是永遠只談意見相同的東西，那些相反意見的東西，我們完全不談，寧願在報紙上寫。他在他那兒寫共產黨多麼多麼偉大，我在我的專欄裏寫共產黨做過什麼什麼壞事。

文學上的默契
潘：我們談談金庸小說，我最喜歡《天龍八部》，不知道你最喜歡查生的哪一部作品？
倪：《天龍八部》我把它排第二。第一名是《鹿鼎記》。就是因為這個觀點，我和查生才聊得來。那時《鹿鼎記》寫到差不多五分之一，很多人都說《鹿鼎記》不好，那時的查太（第二任查太朱玫）也說︰「很多人認為《鹿鼎記》不好，你不要這樣寫。」當時查生拍枱，我也是第一次見他拍枱，他說︰「倪匡說好就行了！」
潘：不過說到《鹿鼎記》，認為這部不好的大多是比較傳統的。
倪：沒有關係的。初初從布局來看，韋小寶應該會學到絕頂武功，但後來他寫着寫着，又覺得不會武功一樣很好玩，為什麼要武功？「倪匡說好看就行了。」樂得我……（笑）
潘：所以你和查生是有文學上的默契。
倪：我最初寫金庸小說研究時，他常常「作狀」，說︰「不要這樣自己捧自己！」我說︰「不是自己捧自己，我捧你而已。」
潘：但你寫出來的時候他不知多高興！
倪：就是了！作什麼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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