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特輯
2021-5-28
二〇二一年六月號
懷念戴天(白先勇)

遠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我們還在台大外文系念書的時期,我們創辦了《現代文學》,戴天(本名戴成義)是我們創刊的一員。所以常有機會聚在一起。戴天是毛里裘斯的僑生,毛里裘斯以前是法屬地,所以戴天的法文有底子,《現代文學》介紹法國作家首先要諮詢戴天。其實戴天寫詩,戴天是他的筆名,早期在《現代文學》上刊登了好多篇他的詩作。戴天本人也是一個道地的詩人,他有詩人赤子天真、浪漫不羈的性格,他淡泊名利,懶與人爭,是個極可親可愛的人。那時我們還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文藝青年」,整日做着「文青夢」,為了文學,我們可以奮不顧身拋下一切。一九六一年,我們畢業了,戴天要離開台灣到香港去另闢天地,去找他的阿姨、中文《讀者文摘》主編林太乙女士。我們在台北替他餞行,大家吃喝了一輪,送他到機場,那曉臨上機前,才發覺他把護照弄丟了。他在台北又多待了一個星期,於是大家又再吃喝一輪替他餞行。戴天很開心,因為可以多跟我們混幾天。他離開台灣前,張愛玲張姑奶奶駕臨台灣,美新處處長麥加錫請客,請在台北西門町石家飯店,麥加錫把《現代文學》幾個年輕作家請去作陪,戴天也在其中。若干年後,我在一篇文章中寫到當年張愛玲訪台灣,美新處宴請《現代文學》青年作家,我把王文興、歐陽子、陳若曦、王禎和列了出來,獨獨把戴天漏掉了,戴天在香港向我發出強烈抗議,以戴天大咧咧的脾氣,沒想到那次他竟那麼在意。也難怪,那是張愛玲唯一一次訪台,是歷史性的一次聚會,是我一時疏忽,把我們的詩人名字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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