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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錢鍾書(一九一〇—一九九八)百年誕辰之際,由英屬哥倫比亞大學亞洲研究系雷勤風(Christopher Rea)教授發起、組織的「錢鍾書與楊絳:百年透視」(Qian Zhongshu and Yang Jiang: A Centennial Perspective)工作坊,二〇一〇年十二月十日至十二日在英屬哥倫比亞大學(UBC)的亞洲中心如期召開。掩映於幽深林木之中的亞洲中心,匯聚了來自美國、加拿大、中國、意大利等地十六位學者,大家圍繞錢鍾書與楊絳(生於一九一一年)的創作與研究,展開了深入研討。十日下午還安排了錢鍾書作品片段的朗讀,由UBC的學生用中文表演了楊絳戲劇《稱心如意》的片段以及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榮休教授胡志德(Theodore Huters)博士(亦是英文《錢鍾書評傳》的作者)的主題演講。兩天半的工作坊,緊張熱烈,不同論點都得到較為深入的交鋒與交流。
舉辦此會議的主要動機出於學者們的一個基本的觀察,就是:在中國國內,錢鍾書和楊絳被公認為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界最獨特的一對文人之一,但是在英語世界裏,對他們仍缺乏較為全面的了解。為什麼?主要的問題,並不是英譯本的缺少。已經被翻譯成英文的錢鍾書作品有:長篇小說《圍城》(一九七九年),筆記體論著《管錐編》(一九九八年選譯本),以及散文集《寫在人生邊上》和短篇小說集《人獸鬼》(二〇一一年合集)。(錢氏的學術論文集《七綴集》已經被一位澳大利亞學者翻譯成英文,正在找出版社。)英文讀者所認識的楊絳,主要是通過她的回憶錄《幹校六記》(一九八四年)以及長篇小說《洗澡》(二〇〇七年)。眼下,關鍵問題是:怎麼讓英文讀者發覺和體會他們超群的文學成就?
讀二位的作品,明顯有些困難。比如,錢鍾書的小說和散文裏常引用的典故,有時會令普通的中國讀者頭痛,何況是對中國古典文學比較陌生的西方讀者?楊絳的翻譯(如《堂吉訶德》和另外兩本長篇流浪漢體小說)是令人佩服的成就,但是西方讀者可以讀原文;她後期的自傳性作品,如《我們仨》和《走到人生邊上》,則只對已經熟悉錢鍾書和楊絳的讀者才有吸引力。不過,錢鍾書創作之所以富於機智和啓發,部分歸功於中西典故的恰當運用;楊絳找到的新文學聲音,讓她這位「絕不出頭」的人也成為文化偶像,令人刮目相看。二位作品中的美感,及其所引發的文化現象,都是值得探索和解說的。
對於這一點,工作坊的成員認為「文學世界主義」(Literary cosmopolitanism)有助於解說錢鍾書和楊絳作品的重要性。這個概念有別於往常被用來詮釋二位的「國學」,「西學」,與「比較文學」等視角,它可能會更明確地解釋他們令人驚歎的文化視野如何能見於他們書寫(包括筆記、散文、詩、小說、話劇、翻譯、回憶錄、詩話等文章)和語言能力(包括白話、文言、英、法、德、意、西班牙文,以及希臘文和拉丁文)的多樣性。同時,大家認為,雖然錢鍾書和楊絳都出過國,但是他們的「世界主義」畢竟是文學性的,是通過閱讀和書寫的過程來了解海外文化,而不是什麼跨國旅行的生活方式。
在網路時代,人人可以安坐家中漫遊全世界、用谷歌尋找問題的答案;這兩位「老派」文人則向我們提出一個重大問題:什麼才算是「知識」,而且如何去蕪存菁呢?會議論文將匯集出版,以便推進海外學界對錢鍾書與楊絳文學成就與學術地位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