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潮.動向
2021-10-29
二〇二一年十一月號
〔學苑春秋〕傳承它?抑或淘汰它?

漢服不合時宜?

香港大學 朱思思

近年,「漢服」愈為人所知,與之相關的討論亦愈來愈廣而深。關於什麼是漢服、漢服文化,仍是許多人爭論不休的議題,且沒有一個公認的定義。據筆者觀察,大部分漢服愛好者所熱衷的包括不同歷史時期的傳統服飾文化,不單是服裝,往往還有足履、髮式,乃至髮簪、耳飾等飾品。且隨着發展,人們開始專研文學作品、丹青、版畫等傳世文獻,甚至是大量出土文獻,嘗試從中復刻屬於該時代真正的服飾文化,遂推而廣之,更使之逐漸成為日常生活一道道靚麗的風景線。

然而有人喜歡有人煩,有人認為漢服於時不合,對於現代生活環境、工作生產模式等皆諸多不便,容易因此出洋相,嚴重者可能喪命。筆者認為不可否認漢服有其短板,卻不能以偏概全,況且多數的不便與意外還在於人本身。推廣漢服文化並非勒令人人皆要「改頭換裝」,同樣也無需苛刻以對,畢竟「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現今,漢服文化要面對不僅是大眾認可及接受的問題而已,首先內部群體雖日漸壯大,卻因發展路向不一等原因,各自作業,缺乏較強大的力量以突破瓶頸,使之多年來仍屬小圈子文化。另外相關產業被不少人視之為商機,投身市場,當中亦含不良商家,濫竽充數,甚至抄襲、出產「山寨品」,導致成品質量、規格良莠不齊,更糟糕的是出現「明朝的蟒袍漢朝的冠,女子的巾幗男子的衫」胡亂配搭,將漢服變得不倫不類,更誤導了入門者。此外,日趨增多的「文化」、「主義」等包袱附身,令人不禁擔憂這將是助力抑或是阻力?

 

送禮文化根深柢固

香港教育大學 連樂君

編輯邀稿的時候,適逢中秋佳節剛過了沒多久。看着手機屏幕裏顯示着的「傳統文化習俗」,視線繼而投向了飯桌上的「月餅山」,呀─還有冷凍庫裏的……春節送糖果禮盒、端午節送粽子、中秋節送月餅……還有各式各樣的送禮佳節,送禮文化彷彿早已在華人社會中根深柢固。

回想起三個月前,街道、電視機,或大小商舖早早響起推銷月餅的廣告,各種新式、傳統月餅和「早鳥優惠」鋪天蓋地。小妹和男友便開始糾結該買什麼給雙方的家人,買哪種口味、買多少件、價錢等,種種都需要考慮周全。小妹一家算不上最傳統的華人家庭,但仍撇不掉那些傳統習俗。或應說,當自小看着親戚朋友們在這些大時大節便展開「交換禮物儀式」時,節日送禮的概念便潛移默化深入人心了。撇不掉,也很難撇掉,甚或當你想撇掉時,腦海中又浮現起「禮節」二字。

更令人煩惱的是「禮尚往來」。當收禮以後,便要考量該回什麼禮:別人送的禮品價值多少?若回禮的價值比別人送的低,他又會否介意?一個又一個問題不斷衍生……

送禮只是表達心意的方式之一,然而當這份「禮」為送禮者和收禮者增添壓力時,送禮的原意或已被扭曲。有時不禁思考:收禮的人是否真的想收到這份禮呢?當想起家中的「月餅山」時,小妹心中已有答案。

 

韓國端午祭的警示

澳門培正中學 廖文迪

「玉粽襲香千舸競,艾葉黃酒可驅邪。騎父稚子香囊佩,粉俏媳婦把景擷。」詩中三言兩語便將端午的和諧景致鋪展開來。可誰曾想過,於二○○五年韓國將「自己」的端午祭搶先申請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因而敲響了我國保護傳統文化的警鐘。

古時,繁華富強的華夏文明,引得多國使者前來學習,我們的祖先也毫不吝嗇,讓使者將這種子撒播開來。自亙古之時,儒家文化早已形成,從倭國至大越,無一不受其影響或啟發,從中效仿或創出另一種文化。因此,在兩千多年之後,我們應如何將端午節與端午祭分辨開來呢?

其實,韓國的端午祭是祭山神為主,並拓展出數種文娛活動。而我們端午節的祭祀對象是屈原,衍生了賽龍舟與吃粽子等傳統習俗。乍一聽有相似之處,但別忘了兩者是系出同源的,就連朝鮮也曾是西漢的領土。雖韓國官方強調文化獨立性的事實,但請記得漢文化對韓國文化源遠流長的影響。中國向來是擁有多元文化的國家,我們不應該制止他國的學習及模仿。可韓國端午祭的申遺成功,委實為我們敲響了警鐘。若我們無意傳承、保護我們的文化,在這資訊全球化的時代,定會被別人奪去。

試想一下,倘若我們的紅包文化,被日本申遺變成了「白包」文化,我們又有何感想呢?

 

從尊敬鬼神看人的疏離

香港中文大學 仁仔

空氣中瀰漫着沉鬱的氣味。清風穿過大門的縫隙,陰森的呼呼聲填滿了空虛的走廊。我脫下制服,迎着日光走向光明。

對啊,今天是鬼門關大開的日子。還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每當我雀躍地擁抱初夏的自由時,在歸家路上、巴士站旁的硬地球場,總會悄悄地搭建了一座戲棚,不消幾日光景,奪目的竹紮花牌倏地矗立眼前。涉世未深的我直覺地認為,這是某種奇怪的宗教嘉年華,跟周遭的環境有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坊眾多數上了年紀,焚香化寶、坐在台前看每日上演的神功戲,雖然氣氛較寺院來得輕鬆,卻沒有遊戲攤位和小食檔,許多位置都是空蕩蕩的,怪誕之餘很沒有意思。

當粗糙的硬地球場都變得平滑,卻是這群老街坊,年復一年地普濟先人。在這個實在又虛妄的時代,天、地、人都在記憶與遺忘之間飄蕩不定。人生在世尚且害怕被遺忘─疏離之處,連一個專注地看着彼此的眼神也欠奉。在傳統祭祀文化裏,祭奠的不只是鬼神,更是鬼神之中的列祖先賢。世人或因敬畏而獻祭,它們卻由此得到正視;注視的方式,不外乎是上香、燒衣紙,甚至奉上燒豬、糕點、水 果─有趣的是,這些都是頗具人性的,就像我們對待專誠來訪的客人一樣。禮儀和節日,不僅是傳達美意的媒介,有時更催我們反思,尤其面對殊途同歸的故人。

如今在效益主義下,禮儀仿似是了無意義的行為,禮多才古怪。可是,會不會,尊敬鬼神的心,在人與人不必被主流的得失支配時,可以作為重新關注人的福祉之橋梁,並開啟跟他人的復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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