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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年的沙士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染病的港人接近一千八百人,死亡的有二百九十九人。醫護人員高達三百八十六人染病,其中八人失去了寶貴的性命。經此一「疫」,香港人聞沙士色變是很自然的事。今次在武漢爆發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來勢洶洶,看來比沙士更厲害。
香港醫學博物館去年參與了英國衛爾康基金會名為「疫症都市」的跨國文化項目,探討病原體、市民和城市的互動。這個項目除了展覽外,還有邀請袁國勇教授演講:「世紀疫症SARS會重臨嗎?」袁教授認為要避免沙士重臨,要減低蝙蝠和其他野生動物交叉感染的機會,進而關閉野生動物市場,防止人類被感染。言猶在耳,二○一九年底就發生了圍繞武漢華南海鮮市場的肺炎爆發。從目前的證據看,很可能又是野味闖的禍。沙士的慘痛教訓,大家又忘了嗎?
今次的疫源雖然是離香港比較遠的的武漢,但疫情很快就波及廣州和深圳,香港又變成危城。今次的病源,很快便查出是新型的冠狀病毒,也有快速的測試,情況好像比二○○三年沙士初爆發時好一些。可是此病還未找到可治的藥物,防控因此是重中之重。
武漢封城,成為國際的焦點。一個住了超過千萬人的城市,一下子全面封閉,以減少疫情外傳,確是驚世之舉。回顧瘟疫史,無論封城自保或避免疫情擴散,早在中世紀黑死病流行時期出現過。史上最有名的自我封城發生在一六六六年的一個英國村莊(Eyam),為了防止腺鼠疫的外傳,全村自封,結果村人八成死於疫症,但他們的犧牲,拯救了附近的村莊。中世紀醫學不發達,既無診治的辦法,唯有採取阻斷傳播的方法。二○一四年八月,非洲出現伊波拉疫情,其中接壤幾內亞、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亞的三角地帶至為嚴重。由於疫情嚴峻,加上當地醫療設施基礎薄弱,當局最後決定封城。
封城與否,當然並不單純是醫學決定,其中肯定還有政治和倫理的考慮。一九一○年東三省發生的一場肺鼠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歷來朝廷並不積極處理瘟疫,很多時都交由地方士紳和善堂救濟災民。但清末的東三省還有俄國和日本管轄的地方。俄國首先派兵封閉與清國的邊境,而且要求參與哈爾濱的防疫工作。同樣日本也封閉了朝鮮的邊境,並且提出參與防疫的要求。清廷當然知道這是以抗疫為名,進一步蠶食中土的計謀。清廷要拒絕二國的要求,不得不採用現代的方法抗疫,而這重任就落在留學英國的伍連德醫生身上。東北當時流行的肺鼠疫,源自獵殺旱獺,比腺鼠疫更易傳播,無藥可治。伍連德採用西醫的方法—逐戶搜尋和隔離病人和家屬,迅速火化屍體,在當時是非常前衛的做法。他把疫區傅家甸劃成四個隔離區,嚴格限制人員出入,最後成功控制了疫情,令俄國和日本再無藉口干預。伍連德成為抗疫英雄,而西方公共衛生措施亦得以在中華大地落地生根。
一百年來科學不斷進步,很多傳染病(如鼠疫)已有相當有效的藥物。不過道高一尺,自然界亦會產生新的病原反擊。處理疫症固然要依靠科學,但能否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克「毒」制勝,還要看有關當局應對危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