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書話
新冠病毒疫情席捲全球,執筆時已造成超過四千四百萬人染疫,多於一百萬人死亡,同時為全世界人民的日常生活造成天翻地覆的改變,全球經濟損失以萬億美元計!在如此的新常態之下,人們的思維無可避免地聚焦於有關此病毒的事事物物,而語言可以表達思想,所以許多新的詞彙與表達方式大量湧現。其實每逢世界發生巨大變化,新詞彙一定傾巢而出。正如在十八世紀下葉開始於英國的工業革命,衍生了無數新思維,於是就出現了在當時人眼中的新詞彙,例如assembly line(裝配線)、automation(自動化)、entrepreneur(企業家)等。又如在現今這個數碼時代,很多舊詞彙有了新意義,tweet原來是指悅耳的鳥鳴,可到了狂人總統Trump手中,那一封在Twitter的tweet可是會震動全世界的噪音!如果很多人retweet了他的tweet,以致道瓊斯指數狂瀉,那就真正是「多得佢唔少」!
關於舊詞彙新意思,在各類媒體上可看到許多富於創意的作品。「你別來,我無恙」是其中之一。「別來無恙」原來是指親朋戚友之間很溫馨典雅的問候語,但在疫情期間,加上「你」、「我」二字,意思卻全變了,那是說「請你別來探望我,我就可以健康安全」。我的澳洲語言學家朋友問起我這篇文章的題目,我就給他解釋其中的奧妙。「別來無恙」原來的意思是Hope you've been well since last we met。加上「你」、「我」二字變成「你別來,我無恙」之後,那意思就是If you don't come, I'll be fine。巧妙的是同樣用「別來」兩個中國字,由原來的「別來」變成「你別來」後,意思已完全改變,卻又正好合乎疫情中的行為規則。我又指出第一個「別來」(since(the)last(time that)we met)是一個nominal group,因為在這組文字中,其實time是主詞,不過the、time、that這三個字都可以略過。而第二個「別來」(don't come)卻是在一個clause中的verbal group。洋朋友聽了也不禁讚歎中國文字之變化無窮。
另一個由於疫情衍生出來的很妙的文字遊戲是「以獨攻毒」(我的英譯:To fight the virus with self-isolation)。只在原來的成語「以毒攻毒」(我的英譯:To fight the venomous with the venom)中改動一字,而「獨」、「毒」又是同音,讀出來同樣擲地有聲。當然「以毒攻毒」的相對英文成語可以是To fight fire with fire,不過這新冠病毒如此可惡,非要把它打為惡毒的the venomous不可!
自從世界衛生組織把新型冠狀病毒疾病的簡寫定為COVID-19之後,在各類媒體中可見到大量以COVID為基礎的詞彙,covidiot就是其中之一。記得前些日子,由於疫情嚴重,政府規定所有公共交通工具中的乘客必須佩戴口罩,有老者在地鐵中雖經勸諭仍是堅決拒絕佩戴口罩,這樣的人士就是典型的covidiot。這個由COVID及Idiot合成的字,根據Oxford Learner's Dictionary的定義是a person who doesn't obey corona norms。Covidiot在網上的中譯有「病毒白癡」、「新冠笨蛋」等。如果用廣東話來翻譯,那麼較為寬容的話,可以是「新冠傻豬」,如果想對這類人士表示憤怒或不屑的話,那麼可以是「新冠癡線友」。所以在翻譯時真得把譯出語理解透徹,並明瞭作者的觀點,否則一個不小心,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就會毀了原著的神韻。如果大家不想成為可惡的covidiot,但是又想和朋友相聚,那麼明智的做法可以開個covideo party(新冠網上派對),大家在網上見個面、聊聊天,再在網上舉杯暢飲,就如日本人說的on-nomi,在網上共飲一下,互相鼓勵與寬慰之後,大家又可以繼續努力生活。
由於新冠病毒肆虐,為安全起見,全世界很多地方都奉行lockdown政策,大家留在家中的時間多了,家庭生活、家人關係都起了變化。兩夫婦如果恩愛的話,可能多了製造小生命的機會,十個月之後,可能有一大群coronials(新冠嬰兒)誕生。這coronial原來的意思是「有關驗屍官的」,是由coroner(驗屍官)衍生出來的形容詞,例如a coronial hearing(驗屍聽證會)。就因為coron這幾個字母,可愛的嬰兒居然和可怕的驗屍有這樣的關係,真正可歎!另一方面,也有夫婦由於困居家中,心情煩躁,因此多了磨擦,要鬧離婚。為了減少這corona-divorce(新冠離婚),有關方面就建議「冷靜期」,於是這lengjing qi就大量出現於媒體上。我有點不明白為何用lengjing qi這個音譯而不用cooling off period。一般如用音譯的話,都是因為兩種語言之間的文化差異太大,很難在另一語言中找到對等的詞語,例如Taichi、Qigong等,而且必須是在另一種語言裏已為人熟知的。記得多年前巡視英語會話考試時,聽到以下對話:
Examiner: What did you see in the street?
Candidate: I saw many chers.
我聽了有些摸不着頭腦,心想為何街上會有這麼多椅子呢?後來才搞清楚,這考生一時慌亂,把「車子」用了音譯變成chers!這樣的transliteration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語言表達思想,基於文化、時勢,每個時代都有它獨特的語言,只希望香港人絕不做covidiot或maskhole(這maskhole是asshole的變種,真夠絕的!),那麼終有一天,什麼lockdown、quarantine、social distancing都不再是大家的日常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