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冊:明月灣區
2024-7-30
二〇二四年八月號
我的名字—您的支持(張佩蘭)

我姓張,名佩蘭。出生時頭髮卷曲,爸媽給我乳名「攣毛」。小時候,鄰居孩子以我的乳名為笑柄。我羨慕同學的家人用暱稱或名字叫他們:如美玲、玲玲……。這比起我的乳名悅耳多了。

念中學,學校是英文中學,每位學生需有英文名字。我隨便在名字表上選了Alice(愛麗絲),因認識《愛麗絲夢遊仙境》這童話。中學階段,老師和同學均叫我Alice張。

上大學我主修英文,講師一半是外國人,老師同學很自然也叫我Alice。

畢業後當上教師,學生叫我Miss Cheung,同事稱我陳太。因當時任職官校,婚後須在姓名加夫姓,初時不習慣,曾鬧出笑話。有訪客到教員室找陳太,我說這裏沒有陳太。同事指着我說:「您便是陳太嘛!」

婚後兩個月,我患上鼻咽癌,經常出入醫院。我的主診醫生是潘若芙醫生。治療完畢,潘醫生鼓勵我以癌病過來人身份透過電話熱線支援癌病人,及在報章協助醫生解答癌症疑問。如是者展開了我大半生參與抗癌義工服務之旅。

潘醫生叫我佩蘭。蘭字讀音較沉,但潘醫生叫我佩蘭時,「蘭」字的發音特別響亮,我後來知道她是女高音,她喚我名字就像唱歌般,有音有韻。學書法有所謂歐陽詢的歐體、顏真卿的顏體等,那潘醫生喚「佩蘭」可說是潘調,別樹一格!我每聽到她喚佩蘭,精神為之一振。

往後,潘醫生的秘書、腫瘤科的醫生、護士、社工、登記磅重的職員義工均叫我佩蘭。出席病人新症座談時,社工向病人介紹我叫佩蘭,可能我當時才廿多歲,面對大部分是中老年的癌病人,我「無有怕」的講述我治療的經歷,他們也為之感動,振作起來。

八十年代中,癌病支援服務仍未普及,潘醫生提倡由過來人以切身經歷鼓勵癌病人,可說是開同路人支援患者的先河。我當時和幾位潘醫生物色的癌病康復者,除義務在電話開解癌病人,更到各醫院和病人會面暢談。當年的電視節目《星期日檔案》,更以「我要活下去」為標題,報道我們這夥志同道合的同路人。一夜間,佩蘭聲名大噪。每次出席病人交流聚會等活動時,呼喚佩蘭之聲此起彼落,真的無比親切。沒想到我一直渴望人家稱呼我佩蘭,竟因癌病與潘醫生結緣得以實現。潘醫生曾打趣對我說:「一聽到佩蘭,個個就像『嗒糖』般甜。」真令我甜在心裏!慶幸自己熬過癌病的艱苦,還可以將歡樂帶給別人,特別是患癌的同路人。  

名醫靈丹的組合

我的鼻咽癌得以控制,電療後出現的後遺症卻隨着時間接踵而來:耳鳴、中耳炎、聽障、吞嚥困難、臉神經麻痺、流鼻血和骨枯等。西醫能做的也做了,我又試找中醫,醫師處方的中藥,其中有一名「佩蘭」的草藥。我正哀吾生注定要與藥為伴,一位中醫朋友聞之,立即發來帖文:「佩蘭芳香化濕,可以解暑,古書《神農本草經》將之列為上品!還有,姓張和中醫也有緣,漢代張仲景著《傷寒雜病論》和明代張景岳著《類經》、《景岳全書》,他們都是劃時代的大醫家。」嘩!原來我的姓名竟是名醫靈丹的組合!醫師朋友這帖果真扶正去邪、舒鬱解結,我未服藥已感飄然若仙,輕鬆暢快。真感謝醫師對佩蘭的解釋和抬舉!

從癌病康復迄今已四十一年,我也由青年進入花甲之年。潘醫生退休後仍和我保持聯絡。她知我受後遺症困擾,經常致電問候。每當我接聽電話,聽筒裏傳出潘醫生無比親切獨特的嗓音:「喂!佩蘭,最近好嗎?」立刻精神抖擻,半聾的我,仍清晰聽到潘醫生喚我佩蘭。每次出席抗癌活動,聽到人家喚我佩蘭,更有比我年輕的戰友、朋友,佩蘭姐前,佩蘭姐後的問好,真有萬千寵愛在一身之感!我的名字,您們的支持啊!

我能好好活下來,做自己喜歡的事,做個有用的人,真的好感恩。我要積極與癌的後遺症共存,再艱苦也要努力活好每一天!

(作者為香港防癌會董事局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