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冊:明月灣區
2024-7-30
二〇二四年八月號
李歐梵的小說實驗—《李歐梵小說》(伊人)

李歐梵在華文讀者的心目中,首先是學者,其次是散文家。他的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從探討晚清和五四文壇的《中國現代作家的浪漫一代》,到魯迅專論《鐵屋中的吶喊》,乃至於重繪上海都市文化的《上海摩登》等,俱洞見紛呈,成一家之言,不少觀點現已成為經典。而自《西潮的彼岸》、《狐狸洞話語》等開始,他的散文和專欄文章亦一直深得讀者的喜愛,其內容豐富多彩,涵蓋文學、藝術、電影、音樂、文化評論,又兼及個人回憶和生活日常,以博學、暢達、睿智的學者散文風格見長。然而,李歐梵還有另一個備受忽略的身份,就是小說作者。

香港文學舘出版的《李歐梵小說》選入了李歐梵創作於千禧年前後的小說《范柳原懺情錄》和《東方獵手》。這也是李歐梵出版的僅有的兩部長篇小說。這兩部作品均多少帶有後現代文本遊戲的特質,放手寫來,其實驗性相當大膽,而其中多重的互文對話、對小說類型的戲仿,以至於後設小說風格,俱頗堪玩味。

《范柳原懺情錄》是對張愛玲〈傾城之戀〉的「續寫」,構想男主人公范柳原在跟白流蘇分手多年後,在漫長的歲月裏,斷斷續續地以書信方式向舊情人傾訴和自剖。小說主體部分由范柳原的二十二封「原信」組成(基本按編年順序排列,但以最後一封信為楔子),又有若干斷簡殘篇、小說人物「訪問」和附錄。通過種種「真亦假時假亦真」的互文遊戲,讀者彷彿在真實世界裏,見證了張愛玲筆下的虛構小說人物在二十世紀下半葉(一九六七年至一九九七年回歸前夕)的情感經歷。

《東方獵手》是一部間諜小說,故事背景跨越全球各地,從香港到新加坡、馬六甲、雪梨、富國島,到澳門、花蓮、上海等,而諜戰解碼的過程則涉及了波斯古詩背後的秘密,亦不乏占士邦故事中常見的美女和驚險情節。在書寫通俗的小說類型、大過「間諜癮」之餘,不忘學問,李歐梵在此展示了類近於艾柯(Umberto Eco)風格的「學者小說」本色。

《李歐梵小說》由香港文學舘舘長潘耀明先生擔任總策劃,著名學者黃子平教授擔任主編、作家兼資深編輯舒非擔任副主編,為大型叢書「香港文學作品選集」中的第一種。李歐梵先生特意為此書寫了兩篇新序,他的三位學生化名「胡立嵱」寫了前言並整理了李歐梵年表等。

(作者為文學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