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冊:明月灣區
遊園
我的遊園驚夢
聖保羅書院 蒲葦老師
志豪兄說今期的主題是「遊園」,我立即聯想到中國的四大名園,包括拙政園、留園、頤和園、承德避暑山莊,雖曾參觀過前三園,到底不是專家,不好說。
接着想到海洋公園、迪士尼樂園,到此年紀,更加難說。
志豪兄提醒︰「你還可以說說白先勇先生的《遊園驚夢》。」印象中,文章講愛情,好像已是很遙遠的事,再說也沒用。
坦白說,我的遊園驚夢已變成「夜遊西營盤中山紀念公園驚覺自己已不再有任何少年夢」。倘要我重複再說一遍的話,抱歉,會咳……咳。
家住西環,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晚上飯後,我會換上勁裝,穿上一對紅色的氣墊跑鞋,從豐物道一邊的海濱慢跑至中山紀念公園,海風徐來,但觀人多於觀海。遇到心儀的觀賞對象時,跑步會自動調整為散步。散步情結,或是這個意思?
言歸正傳,我打窄路跑過,到了中山公園,遊於是乎此。首先圍住大圈跑二十圈,出一身熱汗,十分爽快。逐漸,我減為十圈八圈、三四圈、一兩圈,然後是慢跑、慢踱,緊接着是快步、慢步、散步,最後是,次數一減再減。
公園有籃球場,設四個籃球架,我有時會一個人帶住籃球,也不是想鬥球,只想靜靜的射射球,做做運動。很不幸,四個籃球架大部分時間都被鬥球的人霸住了,此中也沒有可欺負的小學生,令人失望。少年時,打球何須帶球!到如今,願意帶球也沒用。
有時會遇到友善的球友,邀我三打三,我戴住眼鏡,舉步維艱,「累己」尚好,累人就不好了。還記得上一次,打爛了眼鏡,要再花數千元才看得清現實,戴眼鏡打球,從此怕怕。
籃球不行,我轉而求足球場收留。足球場燈光璀璨,人造草翠綠如茵。想進去看看嗎?對不起,重門深鎖,還有保安駐守。結果只能在鐵網外看一會,「這樣的球也不入,換我入去吧!」
「我的鞋沒有釘,就算換進去也站不住腳。」我心想。
「那邊有人捉中國象棋,快去看看。」腦海出現一把聲音,回到現場,卻遍尋不獲。
快到十一時了,海濱之門關得準時,我大力呼吸,像爬龍舟一樣左右擺手,總算做過運動。這晚戒掉電腦,無論如何不枉此行。
我打原路回家,內子問︰「這麼快跑完?」我說︰「是啊,比上次多跑了幾個圈,好爽。」
遊園.悟禪
香港浸會大學國際學院 林嘉穎老師
《莊子.知北遊》:「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當人們遊於其中、樂在其中時,便能在大自然美景中釋放心靈。古人由是將自然與日常居所妙合,建造出充滿詩情畫意的園林景致,追求自然與人文的和諧。北京頤和園的「山色湖光共一樓」正正詮釋了中國園林藝術的精髓:把大自然景致收攬在園林之內,讓人在有限空間中,感受無限的自然之美。
那麼,古代造園師如何把自然景致移天縮地在一園,形成「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深遠境界呢?原來他們會運用借景、疊山理水、花木配置等手法,來擴大園林的視覺空間。當中所有亭榭曲廊一步一景的布局,皆讓人們在遊園中體會自然之美和人文之韻,暫時遠離生活的勞碌,心靈得以休憩。無錫寄暢園便是運用了這些手法,借未有之景以擴景,使本是園外的龍光塔融入園內景觀中,突破了園林自身空間的局限,豐富了遊覽園林的層次。
如果說中國園林的極致是一景一世界,日本枯山水庭園的追求便是一沙一感悟。枯山水庭園並沒有真實的山水,而是利用砂子象徵水、石頭代表山,以靜止的砂石模擬山水的動態。人們主要的活動並非遊園而是靜觀,觀者透過觀賞砂紋與石組的排列、白石與青苔的對比,靜視內心,感悟禪意,從而淨化心靈。
日本建功寺住持暨知名造園師野俊明曾言:「禪就是把多餘的東西刪除到極致。」有別於中國園林的縮天移地,枯山水庭園的精髓在於「刪減」,直到無法再刪減任何東西時,庭園方算完成。京都龍安寺的石庭是著名的枯山水庭園,石庭只以土牆、白砂和象徵圓滿的十五塊石頭簡單構建而成。這些大小不一的石頭按五、二、三、二、三數目排列,然而觀者無論從哪個角度觀之,也只能數得十四塊石頭,蘊涵深邃寓意:「人生總有殘缺,圓滿藏於心中。」
兩種園庭分別代表不同的設計理念、文化價值和人生哲學。然而,無論是靈動的遊趣,還是靜謐的禪悟,皆是希望人們能尋得內心的平靜。我們置身其中,不僅是身體的行走,也是心靈的旅行,在不同的景致中體悟自然的美好和生命的哲學,學習不再「良辰美景奈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