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冊:明月灣區
過了一個歷來在同一月份最為炎熱的八月,直到九月高溫低壓的餘威仍在,颱風一來,照例好幾天翳悶難當。以《袁世凱的龍袍:民初報人小說家李定夷筆下的〈民國趣史〉》一書消暑破煩誠為合適。
作者李定夷(一八九二─一九六四)曾任《小說新報》編輯主任、上海《大公報》駐京記者,歷任多家報社、通訊社編輯,又是鴛鴦蝴蝶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他的這本筆記小說,網羅民國建立後六年間政壇、民間的奇聞諧事,筆下的各式人物萬種世象,大至袁世凱的兩件龍袍,小至奇特訃聞,令人發噱之餘也添認知。
其中一篇〈訃聞大觀〉,死者為前清侍郎林紹年,他於津門離世,靈柩回閩,其家人於開化寺開弔。訃帖之被視為奇,在於對皇家所賜的御書、金錢財帛、各式器物、食品等無微不至地開錄,數一數共九十多件,還有皇家恩賞的多項特權等等。覽之滿眼是寶。
林府獲賞的布匹有石青駝色絳色大卷絲緞、二藍麻地紗、西番瑞草漳紗、石青大卷實地紗、紫色青色實地紗、石青茶青庫緞、寶藍灰色江綢、葛紗、花機紗、各色春絹……布料之名貴我說不來,但覺色澤優雅高級,在室外氣溫高達攝氏三十九度之際讀此,聯想到披天然物料的輕紗薄緞在身也生出些些涼意;名著《紅樓夢》裏裝扮如天仙般的女兒們亦飄然立於眼前。
訃聞裏提到的食品果品好多在今天生活中有見,珍貴者如燕窩,尋常者如麵粉、粽子。所列具的福元膏,若我沒有說錯,應是清代宮廷御製皇家獨享的普洱茶膏,味珍而利養生,可消暑消食,治風寒感冒、口破喉顙和破皮流血。至於其中的「克食神肉」是什麼東西,可會是減肥藥或消化丸吧?
藥品至為少量,看到兩項皆為袪暑藥。具體提到的金衣祛暑丸,查資料顯示功能主治清熱去濕,和胃止瀉。用於內暑外感,惡寒發熱,頭痛身倦,腹脹吐瀉。金衣祛暑丸有三個處方,其中《慈禧光緒醫方選議》用了十八種藥材,包括藿香、香薷、蘇梗葉、白朮、蒼朮、厚朴、桔梗、扁豆、陳皮、茯苓、白芷、大腹皮、羌活、半夏、木瓜、豬苓、澤瀉、甘草,共細研為末,煉蜜為丸,敷上朱砂、大赤金為衣,更具有安神定驚作用。
我們日常慣服的「藿香正氣水」,成份中簡化為十種藥材,卻具相同功效,是家中藥箱常備之物。如今市上的祛暑丸,不再採用朱砂、大赤金作薄膜,沒有了這層金箔,價格宜乎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