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面世之後，彷彿人人都可以是畫家。只要用AI軟件，輸入指令，就可以「創作」出一幅即使窮一生時間學習也不會畫出來的上乘畫作，而且還可以隨意轉換風格，今天模擬梵高，明天仿製張大千，只要在指令上表達清楚，人人都可以是任何大師的徒兒。

那麼，這畫作是屬於AI的，還是屬於輸入指令者的？答案顯而易見，好比我有一個構想，在現實中找一位畫家替我實現一樣，畫作是屬於那位畫家的，不是我的；只是現在畫家變成了AI。可以想像，未來將會充斥各種各樣的AI創作，不單是畫作，還有影片，甚至文字。

於是我想到，何不做個實驗，找ChatGPT替我寫卷首語？我請它「寫五百字《明報月刊》卷首語，今期特輯是『AI藝術的未來』，我想寫有關AI的發展對創作的影響」。ChatGPT秒速寫出五百字，水準四平八穩，幾乎可以就此「交卷」。現摘取兩小段：「隨着AI技術的日新月異，藝術領域也迎來了一個令人激動的時刻。AI不再只是冷冰冰的機器，它已經成為一位創意的合作者，與藝術家共同創造出驚人的作品。透過機器學習、深度學習和生成對抗網絡等技術，AI能夠分析、模仿和創新，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創意和表達方式。」「AI藝術的出現也引發了一系列的問題和爭議。我們將探討人工智能對藝術原創性、倫理道德和藝術市場的挑戰。這些問題需要我們深入思考和討論，以確保AI藝術的發展能夠為人類文化的繁榮帶來更多的益處。」我只用了簡單的指令，它就可以自行創作內容（甚至憑空想像本刊特輯內容），而且論據有正有反，沒有偏幫「同類」，更以「人類文化的繁榮」為寫作重心。

然而，ChatGPT生成的文字，不是我的風格，文字創作者會明白寫作風格就像個性簽名一樣。我可以請他以金庸、倪匡的筆風去創作，就像請AI以梵高的風格畫畫一樣，但當人還未偉大得擁有全世界的認知，要尋找自己的獨一無二時，AI又如何能幫助？

AI可以讓所有人都懂寫字，會畫畫，但不能令人成長成一個有靈魂的作家、畫家。

（作者為本刊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