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金銀銅的產量、生產速度遠遠追不上經濟發展的速度，於是，最終國與國之間的貿易就接受鈔票來支付。但是，用什麼鈔票呢？如何應對某些國家胡亂印鈔票來支付入口的商品？國與國之間互相不信任對方的貨幣，於是就得尋求一種大家都信得過的貨幣，彼此都用這個貨幣來進行買賣。目前，這個貨幣就是美元，理由是美國是是世界第一強國，美國的生產總值世界第一、軍事力量世界第一。

一九七一年之前，美國政府還保證任何國家可以用三十五美元提取一盎司黃金，一直到有一天，法國的戴高樂總統帶着很多美元來美國，要將這些美元提成黃金，後來美國總統尼克遜才知道，美國國庫內的黃金根本就不足夠用來兌提瘋狂印出來的美元。是的，那個時候就是美國在越南打仗的時候，軍費高漲使到美國政府不得不大量印鈔票來支付，於是就宣布從此美元不與黃金掛鈎了，三十五美元提不到一盎司黃金，許多年過去，現在，一盎司黃金可以換取二千美元，美元兌黃金貶值了，當然，全世界的貨幣兌黃金也全都貶值了，因為全世界的政府都長年累月地印鈔票。

要讓全世界所有的國家都用美元來交易，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讓全世界大部分國家都有美元在手，第二次世界大戰是一個機會。二戰之後，歐洲各國全都成了廢墟，於是美國就大量印刷美元，借給西歐諸國，讓這些國家用借來的美元購買美國的東西重建自己的國家，美國本土在二戰期間基本上沒有被破壞，生產力全球最強，如此這般，美元就流入全世界，並成了全世界國與國之間貿易的貨幣，這項壟斷一直要等到歐元出現之後才有改變，很自然地，歐元區國家之間彼此的貿易就用歐元，而歐元的發行由歐州中央銀行控制，個別國家無權自己胡亂印鈔票，這也是為什麼二○一○年會發生歐債危機。歐債危機開始於希臘，希臘政府亂花錢，又不能自己印鈔票來支付，只好發行國債來籌錢，但是突然之間，希臘國債被美國的債券評級機構評為垃圾級債券，歐債危機開始了。

導致「去美元化」的事

今日，「去美元化」的討論之所以出現，其中一個原因當然也是美國政府狂印鈔票而無節制，理論上，美國國會是會為政府的國債餘額定下一個最高限額，只不過過去多年，美國政府依然不理會這個限額，繼續發行國債，債務不斷提高，國會內的反對黨會以此來與政府討價還價。但是，最後總是有驚無險，平安度過，國會提高國債限額以滿足政府的需要。最近，拜登政府又再面對債務上限的問題，二○二二年，美國國債總額高達三十一點五萬億美元，而全年的生產總量也只有二十五萬億美元，債務是全年生產總額的一點二五倍，想當年金融海嘯發生之年，美國國債也只有十萬億美元，只是全年生產總值的百分之六十八。

除了債務之外，另一個更直接，導致「去美元化」的事是俄烏戰爭爆發後，美國以美元來制裁俄羅斯，不許俄羅斯使用美元，充公俄羅斯的美元資產。一下子，把全世界非美國盟國的國家都嚇壞了，他們開始擔心會不會有一天，自己的國家也會被美國如此制裁，於是開始思考「去美元化」。

俄羅斯不能使用美元做國際貿易，但是，俄羅斯有大量的天然資源，石油與天然氣是許多國家都需要的能源，美國也沒有能力禁止全世界不購買俄羅斯的能源，甚至連不斷提供武器給烏克蘭對抗俄羅斯的歐洲國家也不得不向俄羅斯購買能源，既然俄羅斯不能使用美元，同時也避免在交易時美元被美國扣抽，因此，所有向俄羅斯購買能源的國家，不得不使用俄羅斯的盧布來購買俄羅斯的能源，這些國家去哪裏找到盧布？當然是設法出售一些東西給俄羅斯以賺取盧布。

可以用人民幣作為國際交易嗎？

與此同時，世界第二大經濟強國中國也開始和其他國家採用本幣交易，不再用美元了，沙特阿拉伯已表示願接受人民幣來購買石油，巴西總統也公開說要「去美元化」，提倡本幣交易，漸漸的東盟內幾個大國，特別是印尼，也發出強烈的建議，建議本幣交易，印尼也是一個資源豐富的國家，建議本幣交易也就是「去美元化」的推動者之一。

當然，全世界這類聲音加起來依然不大，至少，世界第二經濟大國的中國並沒有要求全世界都得支付人民幣來購買中國的產品，而實際上，全世界的其他國家也沒有那麼多的人民幣來進口中國的產品，同時也沒有能力出口足夠量的商品給中國來賺取人民幣，中國對外貿易長期順差，也就是說中國賣給其他國家的東西賺的錢遠超過其他國家賣給中國所收取的錢，貿易順差使到中國若真要求其他國家以人民幣來支付中國生產的東西，其他國家也沒有能力，這與美國恰恰相反，美國年年貿易逆差，於是年年大印鈔票，印美元來買入他國的東西。

換言之，去美元化的過程是非常緩慢的，因為中國仍然在努力地賺取美元，累積財富。

（作者為香港財經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