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時事
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結束,發表了《中共中央關於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下稱《決定》)。由於至截稿前,《決定》的全文還未公布,只能根據新聞公報的內容,作一表層分析。
這次「三中全會」比預期遲了很久才舉行,外界一般寄以厚望,看看中國將拿出什麼具體措施深化改革和解決問題。所以,會議的重點在經濟,不在其他。從香港的角度看,因為大局已定,沒有重大政治問題需要處理,因而更着眼於「三中」與香港的經濟關係。
從表面現象看,這類會議的重點是全國性問題,不會多談或強調香港。不過,了解中國運作的人士明白,即使「三中」沒有突出香港,但有兩項內容與香港有密切關係,值得重視,不能以作壁上觀的心態待之。
香港國際金融如何確保和發展
其一,香港的國際金融作用,是如何確保和發展的問題,而不是維持的問題。至今為止,內地沒有一個城市能替代或接近香港,成為不可或缺的國際金融中心。尤其在可見未來,一些西方國家將加強對內地和香港的箝制,例如香港駐美經貿辦事處仍受到可能關閉的威脅(不知有否受到香港駐倫敦經貿辦事處的「間諜案」影響);到美國上市或經營的中國公司都要符合美國嚴格執行後的會計制度,必須清楚無誤地呈報各項資料,包括真正擁有者,如資料有誤,日後可能招致巨大損失。在此情況下,香港的角色更為重要,因為在港總可以找到合規的辦法。
此外,香港歷來是內地吸收外資的主要渠道。由上世紀八十年代至今,由於種種原因,仍有過半甚至更大比例(因時而異)的外資通過香港進入中國市場。如今,香港股市萎縮、增長緩慢(今年上半年增長不超過百分之四,但台灣則增長百分之二十八;印度、日本、韓國也明顯高於香港),即使港府不斷向中東等地區招手,但成效還有待驗證。
香港的金融地位受到挑戰,自然會引致其他經濟領域受累,包括可以用肉眼觀察的旅遊業。近年來,旅客數字雖然上升,但來自內地的旅客愈來愈是不過夜、自稱「窮遊」的年輕人,高消費者隨着內地經濟收縮而明顯減少,以至「五一黃金周」也帶動不了香港消費。本來,香港可以及早吸引外國旅客,但因為過度依賴內地旅客,如今也許為時已晚。
最新消息稱,曾經主辦啟德郵輪市集、主要為外國郵輪招聘船員的香港郵輪及遊艇業協會,已在上月遷冊到新加坡。該會認為「港府不重視郵輪業務」,訪港郵輪甚少。港府則稱一直積極爭取郵輪來港,但「努力爭取」與成績有明顯差距。
所以,在「三中」前後,香港官場和建制圈中發現一些微妙變化──來自不同省市的內地官員、高參和民間智囊,近來直接找香港各界專業人士,要求他們介紹海外公司和機構認識,並委託組織活動。換言之,就是要直接建立與國際的聯繫,尤其是對內地有興趣的外國新公司,其中又以中型公司為主。這些公司與大型跨國公司相比算是「中型」,但資產和份量也甚有吸引力。知情人士透露,內地城市可以減免多項費用,甚至提供免費服務,旨在吸引「外來投資」,數字漂亮可觀。如此這般,香港既面臨外國壓制,又要應付內地省市的(搶錢)競爭。港府官員愈來愈變得只有中介角色;不介紹不行,介紹又是自削手腳,說話的分量似有還無,似重還輕。
香港與國際的高科技交流作用
其二,香港與國際的高科技交流作用。「三中」提出「新質生產力」,實質就是高新科技。推動香港生產力的相關機構早已收風,乘時新增「新質生產力」研究和推廣部門。工作做了,效果如何,日後再說吧。
長期以來,香港與國際保持頻密和有水平的科研合作,但近年有點變化;尤其在「中文大學事件」、校長段崇智受壓辭職後,外國科研機構與香港的合作出現不同的阻滯。也許問題不在香港,而是香港無法影響的中外關係。外國對內地科研人員的限制(自費交流的限制也多起來),提供資助或獎學金更愈來愈少,所以內地尋求與香港合作的事例悄悄地多起來。但結果是香港協助內地解決問題,還是香港被牽連在內,反而增加問題?一切有待努力解決。
既然「三中」與香港有上述兩項不言而喻的關係,香港必須應對和完成中央任務。但有港府官員跟我說,除非收到具體指示,否則他們難以從「三中」的文件內容,弄清未來的動向,連方向也摸不清。他們每一個字都認識,但連起來就不認識和不懂理解了,因為博大精深到虛無飄緲。這反而引出另一種官場生態。
「三中」之後,特首和三司高官紛紛表態說好,機遇處處,一定會認真落實。沒問題,例行公事也要做,但下級官員就難了。他們馬上想到一點,希望中央盡快派宣講團來港解讀,指點迷津;有了這個就好了,一來可以拖點時間,二來可以更領會精神,辦事到位。這類宣講團由「十九大」開始,成為香港官場、建制圈中以至民間(地區組織)的「學習活動」,滿足活動次數(而不是人數)要求就行了。據不完全統計,以二○二二年的「二十大」為例,在會後的一個月內,至少有九十場各類講解活動,即平均一日三場。
不過,官場的學習會也有另一條風景線,關鍵是出席而不用考核,更不要像入職時考試,那就行了。官場已流行一句話,「享受制度優越性」,用以前內地的話說,這是「脫產學習」,不用上班,工資照領。但負責實務的人員感到吃力,因為工作要留待學習後完成。總之,新質生產力也好,新的會議精神也好,就是必須適應新常態。
(作者為香港時事評論員。)